你是1还是0什么意思网络用语（你是1还是0什么意思网络用语）

题记：今年就写了这一篇小说。攒了一些梗，因为忙因为懒，怎么也串不起来，也没有展开写的动力。今天忽然灵机一动想了一个角度把这些梗捏在一起了，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今年就写了一篇，今年就这么过去了。

小黑是一名历史学者。一周以前，他所乘坐的星舰发生了意外，只有他自己的救生舱及时逃离了爆炸范围，自动导航到了距离最近有人类生存的B星。

小黑对B星一无所知。人类获得星际远航能力已经很长时间了，至今也未发现宇宙中有其他智慧生命。但人类自己在遥远的宇宙中，文明的分化进程愈演愈烈，极端情况下几乎无法互相理解。

所以小黑在来B星之前，是很忐忑的。但是出舱后他很快发现，这貌似是一个没有演化出任何异质文明、混沌指数接近于1的世界。

历史学者们是这样定义混沌指数的：人类各文明的基础价值观和行为准则，绝大部分其实是与被囿于地球的上古时代差别不大的。在文化上越是接近于上古时代、不表现出独有特质的文明，混沌指数越接近于1；反之越是独有特质越明显的，混沌指数越接近于0。

一般来说，混沌指数低于0.5的文明，在混沌指数高于0.8的文明看来，就会非常奇怪了。小黑来自于一个混沌指数0.85的世界，从他的视角看起来，那些混沌指数很低的世界实在是过于奇怪了：

有一个世界禁止有性生殖，理由是要阻断基因突变的积累进程，保持人类的高贵血统。这个星球上几乎所有的人类都是在孕育机中出生，都是基因编辑的产物，只在具体的外形和性格上有一些微调，到处都是高大健壮聪颖的俊男美女。但这个星球上也有一些非得尝试有性生殖的异端，他们会被法律严惩——尝试有性生殖的男女会被处以极刑，而他们的孩子没有公民权，会被送到实验所中当做动物一样研究。

这个世界自视甚高，觉得是自己延续了人类的宝贵基因。但事实上，宇宙中的绝大部分人类文明是禁止基因编辑和克隆的，因为这会引发很多伦理问题。

还有一个世界给所有的人都动了加装微型核聚变设施、神经系统外拓端口甚至去除消化系统的手术，他们认为靠食物摄取养分、靠生物本能学习知识是低效、野蛮的行径。为了弥补口腹之福的丧失，他们采用人工干预味觉神经的办法来弥补。这里的吃货馋嘴的时候，并没有饭馆可以去，但只要连接上云服务器上的味觉体验中心，就能瞬间体会到各种美味，以及饱腹感。当然，这种爱好在这个星球上是令人鄙视的，被认为是劣根性和低级趣味。

改造人也带来了许多问题，比如黑客利用网络杀人、核聚变设备故障危及生命等等，所以宇宙中绝大部分的文明是，禁止非医学用途的改造人的。

还有一个世界不改造人但是改造动物。这个世界有两种宠物，一种是集合了上古时代猫狗等宠物所有优点并加以改良的基因融合动物，长相可爱体型娇小，善解人意擅长撒娇，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不用每天出门遛，不拆家，不掉毛，会上厕所，连排泄物都没有气味。另一种是提取了上古时代狮虎豹熊狼等多种猛兽基因并加以编辑的猛兽，威风凛凛，令人望而生畏，但实际上对人类毫无攻击性。有些人养这种猛兽是为了满足一种“这样的猛兽都对我俯首帖耳”的心理，但更多的人是用来赌——他们培育猛兽，把它们送进笼子里，看他们互相撕咬，直到血肉模糊不辨面孔。

有的世界是对此嗤之以鼻的。那些持动物保护观点的世界，会把整个星球让出来给动物们居住，自己住在环行星太空站里，并立法严禁干涉动物的世界。

不举例子了。太多说不完。

刚才说过，B星的混沌指数貌似趋近于1，比小黑0.85的母星文明还高了不少。小黑的世界相对于理论混沌世界的奇怪之处在于，他们允许限于人类内部的任何形式的婚姻，同性婚姻自不必说，一个人可以和自己结婚（虽然没有任何意义），人数任意的几个人（无论任何性别搭配）也可以结婚，理论上一万个人结婚也可以。不过，这只是一种社会行为认可而已，事实上在小黑的世界，绝大部分人还是实践着古老的一夫一妻制，而有的文明早已消灭了婚姻制度，所有的人都是单独的个体。

小黑到B星两个星期了，据他观察，这个文明的混沌系数，说是0.99也不为过。除了几乎所有的人都爱去做声带保养和声学共鸣改造之外（他们并不特别爱唱歌，只是额外在意自己的声音），这个文明几乎和星际时代之前的古代社会一模一样。

他们甚至还有下午茶。

作为一个历史学者，小黑知道下午茶这个习俗，肇始于地球上17世纪的英国，英伦绅士、贵妇人们煞有介事地使用讲究的中国瓷器或银质茶具，蕾丝的桌布、悠扬的音乐、馥郁的鲜花必不可少，所有人都端着架着，一颦一笑都精雕细琢，虽然谈的大部分也是八卦。

然而B星的下午茶，并不是每天都有。友善的B星人早早就告诉小黑，是到月圆的那一天晚上才能去喝下午茶。小黑听了这话有点凌乱，但词汇的表面意思和实际意思有差距，在各种语言中也是常有的事——前面说过的那个神经系统外拓端口的文明，几乎已经消灭了语言，人们通过网络互相交流意向，直接作用于大脑底层逻辑，大大提高了效率，避免了语言表达的各种歧义。但是弊端也很明显，就是实在太无趣了。另外他们“几乎”消灭了语言的意思是，婴儿还是要学习语言的，因为要借助语言构建心理底层。

月圆那一天，B星上的恒星将要落山的时候，在灿烂的黄金色晚霞中，小黑和新交的几个B星朋友，一路步行去喝下午茶。

B星喝下午茶不是在茶馆，是在风景宜人的郊外。

小黑的喉咙还有点不舒服。他前几天去做了个小手术，入乡随俗，做了声带和共鸣腔的改造——他多少是有点羡慕B星人人均一副美丽的音色，架不住新朋友的劝，就去全麻做了手术。手术后第二天就可以发声了，声音磁性十足、共鸣充盈，小黑都等不及回家跟妻子显摆一下了。

小黑一路走，一路观赏着B星那些奇异的植物：那些像远古时向日葵一样的植物，顶着大大的花盘，但是比向日葵大得多了，足有十几米高。还有互相之间会把长长的叶片编织成麻花辫的可爱野草，它们生长成的草坪因而厚实柔软，踩上去感觉好极了。还有好多透明的蘑菇，中间有一个蓝色的核发着荧光，天色暗下来之后，一路星星点点，美极了。

大家在一片平整的草坪上盘膝而坐，静静等着约定俗成的时间点。小黑有点奇怪：喝下午茶，不是下午也就算了，茶呢？

朋友们笑着说：别着急，一会你就知道了。

时间终于到了。B星有5个月亮，最大的那个月圆之夜就是下午茶之夜，剩下那几个形态各残，光线黯淡，不值一提。

小黑看着圆月，忽然感觉身体里涌过一阵电流，不由自主从草地上弹了起来，僵硬地站立着，把身体向后仰，绷成了一张弓。

然后，忍不住深吸一口气，然后仰头对着圆月，发出了一声原始而绵长的长嗥。

就像周围的所有人一样。

一边长嗥，小黑一边感觉到，那些巨大的向日葵花盘，向下伸出了无数透明的触手，而自己的所有记忆、所有想法、所有立场、所有观点、所有爱恨、所有不能说羞于说讷于说的话，都化作一粒粒彩色的弹珠，沿那些触手，汇聚到了花盘中。

当然，这只是他的感觉，真实的情况是，他内心世界的所有记忆与情感，都被身体里安装的设备转化为数据，上传到了那些被改造过的植物中。那些花盘是巨大的天线，那些草则是数据传输到中央服务器的媒介。至于这个星球上的人类为什么那么在意自己的声音，其实也是为了维护这件事的仪式感。

长嗥完毕，小黑忽然感觉自己的视野开阔起来，他瞬间了解了刚认识的几个新朋友的内心想法，如果想要了解草坪上那些陌生人的内心世界也是轻易而举，只要他想。

不用朋友们跟他解释，小黑已经明白了一切，怂恿他做这个手术，是为了让他融入这个星球。在这个星球上，拒绝定期公开自己内心的人，会被视为危险分子，后果难以想象。

小黑理解朋友们的想法，而且对这件事的初衷也有了基本的了解：在历史上，人类的很多冲突源于无法沟通，只要做到绝对的开诚布公，就可以最大程度地消弭纷争。只是有件事情他不明白：如果在这一个月里，某甲做了对不起某乙的事情，那开诚布公的时候会不会很尴尬？

朋友们说不会的，人们慑于坦诚布公的压力，一般是不会去玩弄什么阴谋害人的。

但是话音刚落，远处有两个人就扭打在了一起，然后双双从水坝上滚了下去，一头栽进了靛色的水库中。

小黑大惊，但是旁边的人一脸严肃地告诉他：这是以最小的代价消灭纷争。如果是一个世纪开诚布公一次，到时候开战的就可能是两个巨大的人群。

所有目睹了这一切的人，都原地不动看着地上的透明蘑菇。那些蘑菇的蓝色内核，闪烁了几下之后，变成了红色，代表中央服务器已经处理数据完毕。

每个人都吃下了离自己最近的蘑菇。不认识那两个死者的人从此不记得这件事，那两个死者的家人、朋友、熟人则精巧地被修改了记忆，将这连个人永远地抹除了。

小黑尽自己所能，尽快地离开了B星。他调整了对B星的混沌指数建议，从趋近于1，调整为趋近于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