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里的幸福
金风送爽，瓜果飘香，眨眼又到了丰收的季节。
上周在老家和公婆、父母度过了快乐的中秋假期，还带回一后备箱的瓜果蔬菜，想着这周两边老人家没什么事的话就不回去了。爹在电话里听说我们不回去，话音略有些迟疑之后对我说，家里的扁豆、豆角结了好多，那就给我们放冰箱里，下周来了再拿。我听出来了，爹和娘这是又盼着我们回家拿菜的。犹豫再三，想到还有不少事情要做，工作了一周也的确有些累，我跟老爹说下周我们一定回去。爹也痛快地回应：“好，行，给你们放着，周末歇歇吧！”
周日上午，先生按惯例给婆婆打电话，询问家里情况。旁听电话得知家里没什么事，也没什么需要买的东西，想着终于可以有个真正意义上的双休了，却忽然听到先生笑了，接着挂断了电话。我问怎么了，先生说：“唉，咱娘也盼着咱回家呢，说冰箱里给咱们存的丝瓜、苦瓜已经放不开了，韭菜也给咱割好了。” 面对八十岁的老娘如此直接的要求，先生没忍心拒绝。
两边的老人家都盼着回去，还有什么理由不回家？于是，抓紧忙完手头的事情，购物，启程，回家。这次先回的婆家。走到半路，婆婆来电话催了：“韭菜已经洗好了，肉也切好了，等着你们回家包饺子了。”先生开车，我接的电话：“娘，我们马上到家，您就别忙活了，我们回去忙。”回到家，婆婆正忙着和面，我马上插手开始切馅儿，先生负责调馅，公公烧水，一家人拉着家常，有说有笑，不一会儿功夫，饺子出锅。
饭后婆婆开始忙活着给我们收拾东西。家里不大的小院被婆婆种得满满当当，秋风一凉，正是收获的时候，各种蔬菜丁零当啷地挂在架上、枝上。婆婆虽然腰有些弯，但这个时候却走路带风，把冰箱里存的菜拿出来一一放好，又忙活着到院里采摘新鲜的黄瓜、丝瓜、苦瓜、豆角……尽管我们一再说冰箱里的韭菜还没吃完呢，婆婆还是坚持把择好的韭菜放上。
因为还要去娘家，我们准备启程。婆婆着急忙慌地叮嘱：“都带上，别漏下。”我们自然照单全收，我一边提着菜往外走，一边感叹：“能吃到80岁的老娘亲手种的天然无公害蔬菜，真幸福！”婆婆乐开了花，公公补充道：“大部分是你娘的功劳，不过也有我的一份。”我们一家人哈哈大笑。
婆家距娘家20里地的路程，车停在后院的大门外时，娘正埋头摘花生，花生的土还是湿的，看来是刚刨的。娘看到我们，喜笑颜开：“不是说不回来了吗？刚才我还想，刚刨的花生，孩子们没有回来的，都吃不上鲜花生了。”“娘，你说巧不巧，我正馋花生，想回来刨花生，回去煮花生和豆子吃呢！”“这不正好嘛，多捎些回去。”“行！”
一边说着一边回了家。爹早把茶具洗好，沏上茶，就聊开了家常。不知怎的就说起我们姐弟几个小时候的事。爹讲一段，娘就再补充几句。他们如数家珍，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虽然这些故事他们已经讲了无数遍，但我俩还是听得津津有味儿。看着眼前白发苍苍的双亲，听他们细细讲述四十多年前的往事，我忽然想到了那句歌词：“在妈妈老去的时光，听她把儿时慢慢讲……”多少年以后，这一定是留在我记忆深处最美好、最幸福的画面吧！
喝过几杯茶，我决定去采摘扁豆。娘说不喜欢吃扁豆那个味儿，但她每年都要种，因为她的孩子们喜欢吃。扁豆架很高，七十多岁的老娘拖出高脚凳，抬脚就要上。我马上阻止，可娘说：“你不行，你上不去，别摔着你。”唉，已近五十的我在娘的眼里还是那个需要她保护的孩子。我马上说：“我要上去体验一下，拍下上边的景。”娘这才让开。尽管腿直哆嗦，但我还是“毫不畏惧”地爬上了高脚凳。娘不放心，一边帮我扶着凳子，一边嘱咐我小心。站在高脚凳上，秋日的暖阳照耀着我，母亲的爱围绕着我。那一刻，我忘记了自己的年龄，那一刻，我觉得我还是当年那个生活在母亲温暖怀抱里的幸福的孩子。
看天色不早，我们准备回去了。娘又是一顿忙活，后备箱已经被填得满满当当。等到我们发动车子，娘又喊道：“等等，我回家看看漏下啥没。”一溜小跑，我的娘又拿来了一个瓠子：“这个也放上，回家自己包饺子吃吧！”我还能说什么，只能高兴地接过来。此刻，我的娘才如释重负，又嘱咐道：“到了一定给我来电话！”这是娘每次送我们时必然的叮嘱。我们频频点头，频频挥手：“回去吧，放心吧，到家马上给你打电话。”
行驶在回县城的路上，我和先生感慨良多。“也没干啥活呀，还真有点累。”“嗯，是有点儿累，但也挺值得，两边的老人家都开心了，咱还收获了一后备箱天然无公害蔬菜。”“这些菜咱啥时候吃完呀！”“不要也不行呀，哪个娘也不干。”嘴上这样说着，我的心里却有一种幸福感油然而生。
车内陷入沉静，一年前的一幕忽然浮现在眼前：记得那次，因为有事，和同村的一位同学一起回娘家，快到村口的时候，同学忽然感叹道：“好久没回来了，很想回来，又很不想回来，一回来就难受。”起初我并没有明白，后来才忽然想到同学的父母已去世多年，对于她来说，这个留下儿时记忆的地方已不再是家乡，而只能称之为故乡了。想回家又怕回家，睹物思人，怕只会增加莫名的伤感吧！我就曾看到这样一个视频：父母已经去世多年，女儿再次回到老家，看到的是杂草丛生，满目狼藉。她一边哭泣一边对着空荡荡的院子大声呼喊：“妈！”却再也得不到那暖暖的回应。记得当时看到那一幕，我的眼泪夺眶而出。人到中年，我们越来越深刻地理解了“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不在，人生只剩归途”这句话的含义。
想到这些，我意味深长地对先生说：“你知道吗？回家对我们来说有时是一种甜蜜的‘负担’，可对很多人来说，是永远回不去的从前。就算工作再忙，生活再累，我们又有什么理由不回家呢？父母在，家就在，回家就充满了快乐和期待，回家就能收获满满一车的幸福和爱。”先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出神地望向车外丰收的景象，喃喃地说：“秋天真好，回家真好！”
作者简介：王焕英，滨州市作家协会会员，滨州市沾化区作家协会理事，滨州市沾化区第二实验小学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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