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植物人。
她守护着他。
打开房门，慢慢地把行李箱靠在墙边，向屋中望了望。她无力地倚在椅子上，看着窗外不属于自己的风景。反反复复的劳累就像吸血鬼一样一点一点地吸尽了她的元气。
药水味吞噬了整个房间，头顶的白光透过空气的尘埃射在白晃晃的地砖上，异常刺眼。
“你回来啦。”她听到了我的脚步声，转过头艰难地挤着微笑对我说，眉宇间的忧愁却清晰可见。话语中带着微微的喘气声。我“嗯”了一声。阳光从窗前大树的叶缝中挤进来，零星地照在她的蜡黄而又消瘦的脸上。头发有些凌乱地垂在胸前，微风掠过时，撩起她的长发，却更显出那张缺乏光泽的脸。
门外又吵闹起来了，这仿佛就是13楼每天的必修课一样，病人家属哭得撕心裂肺，每天都能听到这种揪心的哭声。“又死了一个人。”我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永远都不会轮到他的！”她侧过脸去，阳光还是把她的眼泪照得闪亮。“总有一天，他会好起来的！”她渴望地仰望着窗外明媚的晴天，对我说：“我只是怕，等不到那一天。”这句话，顿时让我心痛了。
她艰难地扶着椅子站起来，直了直腰板，又沉重地叹了口气。她三十几岁，却像一个五十几的老人。腰腿早就坏了，头上的白丝已经不是能屈指可数的了，在阳光的照耀下，异常刺眼。她拖着沉重的腿来到他的床边，替他翻身，替他按摩。嘴中总嘀咕着几句。
她也曾病倒过。
39.7摄氏度的高烧烧得她四肢抽筋，当她被推进抢救室的那一刻，她还始终放不下他。高烧才退了一天，在她自己还是个病人的时候，她仍坚持着半夜一边打点滴一边照顾他，守护他。
每个晴天的夜晚，夕阳快西下的时候，她推着轮椅，带着意志不清的他散步。暖黄而凄艳的晚霞穿透尘埃，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我想，这就是爱吧。爱情不是卿卿我我，不是轰轰烈烈，而是生死相依，不离不弃，至死不渝。就像婚礼誓词中所说：无论顺境或逆境，贫穷或富贵，健康或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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