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视频】《滕王阁序》详解16·层台耸翠？层峦耸翠？飞阁流丹？飞阁翔丹？

层台耸翠，上出重霄

【注释】台：高台，这里指滕王阁的台座。层台：指滕王阁，包括台座和多层阁楼在内的整体建筑。现在我们看到的滕王阁，是1989年第29次重建完工的，下部有13米高的台座。王勃写序时的滕王阁，暂未查到史料上关于规模的记载，但是根据这几句的描述，可以想象出是雄伟壮观的。但凡高阁，一般会像高塔一样，有一定高度的台座过度，使人不觉突兀而入其高。

据南昌史志记载：“唐元和十五年（820）王仲舒第二次重修……阁高4丈6（14.306米）”。按常理说，王仲舒应该是知道王勃写序时滕王阁大概规模的，重修只会加高而不会降低。所以，写序时滕王阁的建筑高度，我推测可能会在10-14米之间，相当于现在的3-4层楼高。这个高度，放在今天肯定算不上高，更别提“上出重霄”。

但是，在1300年前的初唐时期，又不在双都长安和洛阳，所以应该还算有一定规模的。再加上写序的目的之一就是赞美滕王阁，所以极言阁之雄伟高妙，以夸张的笔法彰显其地位，也在情理之中。一个“耸”字，尽显阁楼之高。

翠：翠绿色。指滕王阁顶部琉璃瓦的颜色。上：向上。霄：天空。重霄：极高的天空。古代传说天有九重，也叫九霄、九重霄、九重天。毛主席《蝶恋花·答李淑一》词：“我失骄杨君失柳，杨柳轻飏（yáng）直上重霄九。”华罗庚《飞示下九霄》诗：“虽今日，还淹留病榻上；论斗志，早已直上九重霄。”元·金仁杰《追韩信》：“泪洒就长江千尺浪，气冲开云汉九重霄。”

【直译】阁楼顶部耸起一片翠绿，向上直插九重天。

飞阁流丹， 下临无地。

【注释】飞阁：架在空中的阁楼，形容滕王阁非常高。流：流动，流下来。丹：红色的。这里指滕王阁涂饰柱子的丹漆。流丹：涂饰柱子的丹漆颜色鲜艳饱满，使得一根根柱子就像正在流下去的丹漆一样。下：向下。临：从高处往下探望。

无地：看不见地面，形容位置很高。有人说因为滕王阁建在水边，又比较高，所以往下看当然看不到地而只能看到水了。这个说法，我想，不符合王勃这等人才的文笔，因为这就像说“我看不见天空，因为我在屋里”一样生硬乏味。

【直译】整个滕王阁就像悬在空中一样，（一根根红色的）柱子（鲜艳饱满），犹如正在流下去的丹漆。顺着看下去，见不到地面。

【创造成语】飞阁流丹

合起来品味这几句：层台耸翠，上出重霄；飞阁流丹，下临无地。

【直译】阁楼顶部耸起一片翠绿，向上直插九重天。整个滕王阁就像悬在空中一样，（一根根红色的）柱子（鲜艳饱满），犹如正在流下去的丹漆。顺着看下去，见不到地面。

【不同版本】①层峦耸翠②飞阁翔丹

【版本探究】我比较认同的版本是“层台耸翠”和“飞阁流丹”，理由如下。

先说“层台耸翠”。

1.先从整体的写作手法和意境来看这一段：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点出写作的时间背景。

?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承接上句描绘深秋的风景。有景就要有人，下面带出对人的描写。

?俨骖（騑）于上路，访风景于崇阿。——描写来赴宴会的宾客在路上观景的情况。

?临帝子之长洲，得天人之旧馆。——宾客已经来到，并登上滕王阁。接下来开始阁上观景。

?层台耸翠，上出重霄；飞阁流丹，下临无地。——阁上观景，由上往下，直接引出下句俯视的风景。

?鹤汀凫渚，穷岛屿之萦回：——俯视的风景。

?桂殿兰宫，即冈峦之体势。——与上句俯视的风景相呼应，描绘高空“飞阁”的富丽堂皇和雄伟气势。

整个这一段读下来，时间线非常清晰，逻辑也很合理，能够在脑海中形成一个连贯的动态画面。

重点来看“层台耸翠”。如果是“台”的话，“层台耸翠”写的肯定就是阁楼本身，因为“台”本意就是土筑的高台；如果是“峦”的话，“层峦耸翠”写的就是阁楼对面的山峦，因为“峦”就是山。所以这个字，非常关键，不同的版本，描述对象完全对立。所以现在问题就落在，到底作者写的是阁楼本身，还是阁楼对面的山峦。

假设，写的是对面的山峦，“层峦耸翠”，那么，可以想象，在阁楼上远观对面的山峦，也合乎逻辑，因为山上有树有草，也可以“耸翠”。问题是，接着就写“上出重霄”，发现了吗？如果对面的山峦“上出重霄”，那么你就要抬头仰望那“上出重霄”的山峦，相对而言，阁楼是不是就显得比较低了呢？至少不会显得那么高了吧？这与后面的“飞阁”、“下临无地”就直接矛盾了。因为阁楼之高，言语不止有“飞阁”、“下临无地”，还有“穷岛屿之萦回”、“即冈峦之体势”。

如果阁楼不够高，能看见岛屿的“萦回”吗？如果阁楼不够高，能看见冈峦的“体势”吗？所以这几句无疑在描写阁楼之高，而非山峦之高。写阁楼就要用“层台”；写山峦才会用“层峦”。所以，在无真迹或没有确为精准抄本的情况下，我认可“层台耸翠”这个版本。

2.目前公认的我国最早的记载资料，北宋四大部书之一的《文苑英华》，收录的是“层台耸翠”。另外，目前公认的外国最早的抄本，日本正仓院收录的是“层台矫翠”。

层台耸翠——《文苑英华》中华书局1966.jpg

层台矫翠-日本正仓院抄本

再说“飞阁流丹”。

1.“丹”，本意为辰砂，朱砂，是硫化汞（HgS）矿物。含汞86.2%，是中国古代道士炼丹的重要原料。纯净辰砂为金刚光泽，朱红色，含杂质时光泽暗淡，褐红色。所以引申出了“红色”的含义，以及由红色而又引申出的忠诚、忠贞之意。《红楼梦》第3回《林黛玉进贾府》：“丹唇未启笑先闻。”宋·文天祥《过零丁洋》：“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丹”在本文中是“红色的”意思。作为颜色，鲜艳的时候就会泛出光泽、饱满欲滴。滴，就只能往下流。所以“流丹”更符合逻辑。如果是飞翔的翔，“翔丹”，就有些重复了，因为阁楼已经在“飞”，再来个“翔”，自然就多余了。

2.如果是“飞阁流丹”，丹漆饱满欲滴，自然往下流，刚好顺势描写俯视的风景“鹤汀凫渚……”。如果是“飞阁翔丹”，既然飞翔，一般是平行的飞，顺势而写的应该是空中的景色，而不是俯视的“鹤汀凫渚……”。这也说明，“飞阁流丹”更符合自然逻辑。

3.在分析“层台耸翠”的时候，我引用了《文苑英华》收录版和日本正仓院的抄本。在这里为什么不提呢？我的原则是，在真迹已经失传和没有确定为精准抄本的情况下，所有记载，有分歧的部分，只能参考。《文苑英华》是目前最权威的版本之一，可信度极高，但不等于没有“错误”。比如这句记载了“飞阁翔（一作 流）丹”），二者兼收，偏于“翔”，可见也不能确定就是“翔”。而其他很多字词的不同版本，直接就能辨别而不予收录。日本正仓院唐抄本是“飞阁翔丹”。

《文苑英华》：飞阁翔（一作”流“）丹

日本正仓院唐抄本：飞阁翔丹

关于正仓院抄本，我的看法是：不足为信，只能将其作为参考中的参考，在特定的时候作为次要辅证。至于具体原因，我列出了两大类、14个问题，应该是目前唯一敢提出如此大规模、高强度质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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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滕王阁序》详解17·日本唐抄本到底有多大价值？两大类14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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